第(1/3)页 吴婶拍小禾的手顿在半空。 土炕边的油灯结了个灯花,“噼啪“炸响里,小禾挂着泪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沾了水的黑葡萄。 她小手指尖颤巍巍戳向墙上那幅模糊的壁画——说是画,倒更像块被烟熏过的旧布,可不知怎的,孩子偏要往那上面够。 “妈妈......“ 尾音像被风揉碎的棉絮,轻飘飘撞进顾昭耳里。 他刚掀开门帘跨进门槛,军靴带起的风掀动了炕边的布帘。 王婆子正蹲在灶前添柴,手里的火钳“当啷“掉在地上。 满屋子人都僵住了——小禾是三个月前在乱葬岗捡的,瘦得肋骨根根可数,烧了三天三夜才退,谁也没教过她说话。 顾昭喉结动了动。 他的手还搭在门帘绳上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 壁画在他左侧三步远的土墙上,颜色褪得厉害,只隐约看得出些山峦轮廓。 可此刻他望着小禾发亮的眼睛,忽然觉得那画里的雾气都活了——像极了他每次传递完物资后,指尖残留的、带着槐花香的温度。 “小禾乖,再叫一声。“他弯下腰,铠甲上的铜扣蹭着炕沿发出轻响。 吴婶忙把孩子往他怀里送,小禾竟真的扑过去,肉乎乎的小手揪住他领口的麻布衣料,又脆生生喊了声:“妈妈!“ 老院的窗台上,苏筱筱刚把最后一包电解质冲剂塞进传递口。 玻璃罐在她掌心沁着冷意,突然,心口像被人攥住了块热炭,烫得她踉跄一步撞翻了旁边的米袋。 糙米“哗哗“撒了一地,可她顾不上,眼前闪过一片模糊的光影——土炕、粗布衣裳、还有个小不点儿仰着脑袋,声音撞进她耳朵里,比她从前在早教中心听到的所有童声都清晰。 玻璃罐“啪“地碎在地上。 苏筱筱捂住嘴,鼻血“滴滴答答“砸在碎玻璃上。 她这才发现指尖又裂开了——每次传递超过八十公斤,指腹就会像被火烤过的纸,滋滋冒血珠。 可此刻她却笑了,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旧毛衣上,晕开朵暗红色的花:“原来......真的有人等我当妈。“ 雁门郡的土屋里,顾昭刚接过赵五郎递来的玻璃罐。 透明瓶身上有块醒目的血渍,像片被揉皱的枫叶。 他的瞳孔骤缩——这是苏筱筱每次传递完物资后,他总能在壁画边缘摸到的、带着铁锈味的痕迹。 可从前那点血星子,哪有现在这般触目惊心? “将军?“赵五郎见他捏着瓶子的手在抖,声音都发颤,“这是......“ 顾昭猛地转身,拳头重重砸在壁画旁的土墙上。 墙灰簌簌落进他颈后,他却像没知觉似的,盯着壁画上若隐若现的山峦纹路:“她把命都揉碎了往这儿送! 水、粮种、医书......哪回不是拿血换的?“ 王婆子蹲在地上捡火钳,听见这话直抹眼泪:“前日我给小禾擦身子,那酒精棉片还带着温乎气儿,敢情是姑娘捂在怀里焐热的......“ 第(1/3)页